[Bleach同人/一露] 美人与兽~Beauty and the Beast~(后篇)

  许是山间夜晚水汽甚重的缘故,待露琪亚回到家,衣衫中沾满了寒凉的湿气,惹得正在前院中修剪月桂的兄长侧目。
  “……露琪亚,这是怎么回事?”
  兄长的语气中不失严厉,然而露琪亚没有怯缩。她怀中紧抱着那柄纸伞,似乎是以这样的姿势一路奔回来的。朽木白哉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见妹妹未答话,他皱着眉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露琪亚闻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啪嗒落下。她赶紧抬袖拭擦。待视界恢复清明,她看见了兄长眼中的担忧。
  看来一护说得没错。
  兄长似乎要上前查看。她连忙微笑,因为哽咽而一断一续地答道:“没、没事……露琪亚只是、在山间迷了路,还以为……”
  因为撒谎,她没敢去看兄长的眼睛。低着头躲躲闪闪,他一定会发现吧?她这样想到,下意识又抱紧了怀里的黑伞。
  只是。
  “没事就好。”
  兄长的掌心跟话语一并轻柔地落到头上。一阵安心感袭来。露琪亚缩着肩膀,拼命将泪水憋住。被黑崎一护揭穿的某个真相,对她而言就有如梦境一般,毫无实感。自被这个家收养,兄长在物质上从未怠慢过她,可是却甚少有情感上的交流。所以露琪亚常常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份好意与冷淡。
  但事实是,好意是真实的。而冷淡,似乎不仅仅是冷淡。
  她头一次明晓兄长暗藏于心的关爱。
  “那、那个……”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兄长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要温和上许多。
  “路上、下了大雨,兄长大人给的这把伞、帮了大忙,真的、非常感谢……”
  就算如今也仍会把道谢说得卑微,可是这种卑微与过往的怕是完全不一样了。纸伞的铃铛声再次轻响,露琪亚觉得今夜绝对会有一场酣睡。
  只是,当她在发白的天色中微微睁开眼,视野中却再也找不到那张毛茸茸的脸了。
  “真是恍如隔世啊……”
  她轻叹道,从被褥中爬出来,准备梳洗。屋中木架上已挂有佣人为她准备好的衣衫,是鹅黄色的轻衣,上面缀有白兔团子的纹样。当初她是因为喜爱这纹样,才在布铺中目不转睛,结果被兄长看穿的。搭在衣服上的纯白发带,则是去年的生日礼物。在这些方面,兄长向来无微不至。
  露琪亚轻轻笑了起来,开始换衣。
  走到厨房,和佣人一起做了早餐。兄长喜辣,所以露琪亚尝试用今早摘的新鲜辣椒做了几道凉拌菜,有菠菜、海带、鱼皮与鸡肉丝。夏日炎炎,用辣椒祛湿乃是应时节之举。为防上火,只稍稍淋了一点熟油。另有佣人捕来山间小鱼做汤,加入豆腐和昆布,香气四溢。主食是大米饭,此外还有醋渍的鲤鱼切片。和佣人一起把两人份的早饭端到用餐的厅堂,发现兄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穿着灰樱色居家服的兄长,头发只用白色细带随意绑着,手捧一卷书低头读着。露琪亚还是看不透他的想法。可是如今较以往更明了他的用心,她似乎变得有了底气。平日不敢轻易惊扰兄长,今天却主动招呼他用餐:
  “兄长大人,露琪亚尝试做了几道菜,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嗯。”
  极为简洁的回答,不知为何却带了一丝笑意。露琪亚放下餐盘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兄妹俩无言地用完了早饭。
  因为有了那样的意外,这日就算白哉不明说,露琪亚也不敢到户外去。她在自己屋中喝茶度过了大半天,午饭过后被兄长唤去书房陪他练字。兄长一幅「天降之才」写得铿锵有力i,露琪亚拿着笔看得呆住了,纸上的「大梦无涯」只写到了一半。
  “露琪亚。”
  “啊、是!”
  被兄长一喊才回过神来,以为要被责备不用心,结果却不是那样。
  “听闻有人要送泥塑用的工具到家中,你可有兴趣?可以做些小物件放在屋中装饰。”他淡淡说道,“你平日喜爱兔子,也可捏几个。”
  被兄长一说,露琪亚突然就来了兴致。她欣然点头,换来了兄长的微笑。
  这样的日常也不坏。她这么感叹道。
  不知道那个家中,今日又是何番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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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黑崎一护来说,近日家中变得有点令人难受。这完全是因为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雨水特别充沛的缘故,这山里草木疯长,连带来这边游玩的客人也疯长了。一场大雨将眼前这两位姑娘送进了黑崎大宅的院子里,他的三个家人招呼得不亦乐乎,同时一天二六时中不断给他使眼色。
  简直就是「还不快上啊你这蠢小子/大哥」的意味。
  几日前——
  “一护你在发什么呆啊?”
  这个语气骄傲地跟他说话的人,是毒峰莉鲁卡。许是家教使然,她的言辞举止间都透出大小姐的风范,一言不合就有可能会炸毛。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跟他说话时偶尔会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黑崎君,还是先坐下来吧?”
  而另一位语气轻柔的,是井上织姬。相较莉鲁卡要容易沟通得多,但有时候会莫名地紧张起来。一护总疑心她是不是害怕自己。
  “喔……”
  他应声坐下,准备开始吃午饭。朽木露琪亚已离去六日,他时不时会看向她常坐着的走廊,发起呆来。这不在饭桌上又走了一下神,就发现面前盘子上的肉少了一半。
  “混蛋老爸你又抢我的肉吃?!”他大吼了起来,准备从自家老爹碗里夺回属于自己的肉。
  “哼!在有客人的饭桌上不礼貌的家伙没有肉吃!”黑崎一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掉了筷子夹着的食物。
  “你说谁不礼貌了?!!你这样抢儿子的肉才叫不礼貌吧!!”
  “儿子贱养又何妨!”
  “……又开始了。”夏梨感叹道,慢慢喝着碗里的汤,在她身旁的游子已经去劝架了。
  莉鲁卡在一旁见状,低低感叹了一句,“真是聒噪的一家人啊”。她旁边的织姬低低笑了两声,“这么热闹真好呢,不过……”
  “织姬,莉鲁卡,不用管那两个白痴,可以趁机偷他们的肉吃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梨打断了。想来她们两人的声音都压低了,黑崎一家四口应该听不见。夏梨大概是发现她们神色不对,所以才搭话的。织姬爽快地应答了,同时拉着莉鲁卡大吃了起来。
  “……你身上的脂肪都跑到胸部去了吧。”她的同伴吐槽道。
  在一片喧闹中吃完了午饭,织姬与莉鲁卡两人都回到房间小憩。这个有着夸张大床的房间是黑崎家特意为她们两个准备的,说是巨型公主床比和室更适合她们。莉鲁卡本不想跟织姬住在一起,可是进了这屋子之后,她渐渐觉察到一些不协调的地方。为求安全,她觉得两人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
  “所以呢?刚刚你说的‘不过’是……?”莉鲁卡问道。
  “嗯?什么?”织姬回问。
  “你在饭桌上不是说了吗,‘这么热闹真好呢,不过……’,后文是什么啦?”莉鲁卡听见反问,语气就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噢噢那个……我是觉得,黑崎君他看起来总是很寂寞的样子。”织姬说着,低下了头。“他不是经常发呆吗?好像是在想事情……不如说是在想念着什么人的样子。”
  “说不定是在想他的妈妈吧?游子她们不是说了吗,一护就是个母控。”
  “我觉得不是那样呢。”织姬接道,“那并不是思念母亲的表情。”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的嘛。”
  听见莉鲁卡这样评价,织姬突然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感觉有点恶心。”
  “黑崎君他的脸很有趣啊,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答道,又捂着嘴“呼呼呼”地笑了。
  莉鲁卡看着她的脸,静默了三秒。
  “那个,织姬,你是喜欢一护吧?”与平常不同,莉鲁卡的表情变得平静而严肃。这让织姬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认真。
  “怎、怎么突然……”
  “回答我,你是喜欢一护吧?”
  “……嗯。”
  “很好。”她说道,“我也喜欢一护,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情敌了。”
  “诶?诶诶诶!!”
  “从看见黑崎一护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很帅了,是我喜欢的类型。”莉鲁卡毫不忌讳地跟那个依旧一脸蠢样的同伴说道,“当然我也看出来你喜欢他啦,所以有所顾虑。不过何必呢?我们完全可以来一场公平的比赛,看谁能得到一护的心。”
  “我……”
  “你要是犹豫的话,他就会被人抢走喔。”
  莉鲁卡眼中杀气腾腾,织姬瞬间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她喜欢黑崎君,从一开始就有这自觉了,可是她没想过要跟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只要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就可以了。但在莉鲁卡的宣战下,她突然觉察到心中的占有欲。
  如果黑崎君在她面前,朝另一位女生投去温柔的眼神——
  「自己的心一定会变得墨黑吧。」
  “呼呼呼,你们的愿望我都听见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幽暗的声音。房间的门被渐渐推开,露出了游子的半张脸。屋内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个,我有事情需要告诉你们哦——”
  对黑崎一护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的家人又跟外面来的客人达成了某种共识,让他伤透了脑筋。住进来的两个女生非但没有被他们家的真相吓坏,反而积极配合「大作战!让一护恢复人样」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在骂他的计划,导致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拒绝她们,一来有点于心不忍,二来则遭家人嫌弃;接受她们,却又像背叛了自己的心。
  “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独处时,他愤懑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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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来泥塑工具的,是兄长新来的部下阿散井恋次。这个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红毛青年并不是陌生人。他是露琪亚曾经日夜相对的青梅竹马。因为自己被朽木家收养,而恋次又有了新工作,两人可说久日不见。这一见面,莫名地感受到了几丝生分。
  可能是因为露琪亚出场的方式,是带着佣人送来茶水的缘故吧。
  “好久不见,你的变化挺大的嘛。”
  因为兄长表示两人可以叙叙旧,所以露琪亚带着恋次在屋中闲逛,他们这才搭起了话来。
  “你不也是嘛。主城区治安部队六番队副队长,这可是很厉害的头衔啊,副队长大人~”
  “呵——我怎么听出了几分妒忌来啊?”
  “哪有啊,副队长大人~你的眉毛很奇怪呢,副队长大人~”
  “露琪亚你这家伙……”红毛青年急躁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只有这种惹人生气的说话方式还是一点没变啊。”
  “哈哈哈……”她轻笑了几声。
  “不过真不愧是朽木家啊,在这种偏僻的山里建了别院,还建得这么精致,到底花了多少钱啊……”恋次一边张望一边感叹道。
  “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了,估计也只有家老知道吧。”
  露琪亚走得步伐轻缓,与身旁青梅竹马的豪迈形成了强烈反差。虽说衣着跟举止都因贵族的训练而多了几分雅气,可是惟有那种高贵的气质,是她与生俱来的。恋次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呢。”他语带笑意说道。
  “啊啊。”她轻声应答,“兄长大人他非常照顾我。”
  “那就好。”
  两人心中所想的事是一致的。多年前朽木家来找露琪亚,说要收她为养女,露琪亚满心都是不安。把这件事跟恋次说过之后,他一脸高兴地恭喜她,所以露琪亚做了进入朽木家的选择。从那以后,两人就再未碰面,直至今天。
  “比起住在那种破旧的屋子里,还是这样的地方更舒适吧。”红毛青年轻轻呼出一口气。
  “舒适还是比不过自由吧。”露琪亚伸手去理了一下近在眼前的花枝。“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呢。”
  按白哉的意思,是要招待恋次在这里住上几日的。露琪亚将他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前,那是昨日她来挑选而命佣人收拾好的。在这里小憩一阵,下午再领他去书房一起摆弄泥塑。虽说恋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那些扭扭曲曲的兔子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更为惊悚的,是他一向冷静高贵的上司捏出了一个引人窒息的泥像。
  “我将它命名为‘海带大使’。”
  “噢噢,真不愧是兄长大人,多么纤细的美感!”
  “……………………”
  光是忍住不吐槽这对美感白痴兄妹就耗掉了红毛青年全身功力。还好晚餐豪华得让他感激上苍,自觉不枉此行。在他的感叹与露琪亚的搭话之间,白哉只静静喝着家老泡好的茶。夜色渐深,外面的凉气一点一点渗入屋子,却打不破里头的和暖。
  露琪亚在安置好恋次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推开门,在屋中架得端端正正的黑伞映入眼中。许是晚风稍急,伞柄上系着的铃铛轻轻响了两下。这勾起了她的思绪。
  “一护……”
  她只低声念了一下他的名字,忽而感觉到一个气息。露琪亚抬头看向围墙外莽莽深深的树林,微张了瞳孔。会是他吗?可是那家人甚少离开宅子,在这样的夜里,怎么可能……
  但她还是轻轻越过了围墙,跳进了长长的杂草丛中。
  这附近没有灯光,而这一晚夜空虽然澄澈,但少不了流云掩月,露琪亚只能凭借直觉去找寻目标。林中鸦雀受惊动嘶叫飞起,确有几分恐怖。她脚步匆匆,直至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个东西跟前。
  毛茸茸的东西,不知道是狐狸、狮子,还是毛色奇怪的狼。她看见那相较于人类而言过大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寂寞,下意识便朝他的头伸出了手。
  “……你怎么了?”
  大猫低低呜咽了两声,只由得她掌心按上自己的头壳,却无甚亲近之举。
  “一护?”
  面对她的叫唤,他始终没有答话。喉中的低鸣似乎只是呼吸的声响而已。露琪亚突然明白了过来——黑崎家的宅子原是抑制他化为兽类的结界,而他跑出来了,现在又是夜晚。
  他说不了话。
  她蹲下,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可是大猫因着她掌心的抚摸,眯上了眼,显得不太有生气。月亮从云后探出了头,他的毛发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就像是神话里引火的灵兽。
  铃铛又响了起来,是他们熟悉的声音。这里离朽木家的别院并没有太远,露琪亚猜想兄长一定是发现了。她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轻轻推了一下大猫。
  “一护,快回去吧,要是被兄长大人抓住就麻烦了。快回去吧。”
  他睁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好像是在苦笑一般。
  露琪亚没有任何动作。被他眼神中的寂寞感染,她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离开,长长的尾巴在草丛中一步一曳。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丛林中,一阵悲苦涌上了她的心头。
  “一护,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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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琪亚,你的筷子停住了。”
  早饭席间,露琪亚鲜有地被兄长责备。因为想事情而停止了用餐,在贵族间被视为无礼之事。露琪亚急忙道歉。在一旁的恋次默默咀嚼着饭菜。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商量,没必要一个人独自烦恼。”
  白哉垂着眼,声音和缓地说道。他的温柔让露琪亚稍稍放心了一点,可是未能使她敞开心扉。
  “是的,露琪亚明白了。”
  她乖巧地答道,装作开怀地继续用餐。
  不是不能跟兄长说,而是知道他会担心所以选择了静默。一护昨夜的失常令她在意,露琪亚很想到黑崎家去看一下情况。直接说的话,兄长应该会阻止,毕竟她几日前才「遇险」归来。还好青梅竹马的恋次来了,她觉得自己仍有足够的理由外出。
  “那个,兄长大人,饭后露琪亚想带恋次在这附近晃晃,不知道是否可以?”
  因为没有事先与恋次打好招呼,这时连他也愣住了。白哉沉默了几秒,点点头表示允许。
  “可以带上干粮外出,但是天黑之前要回来。还有,要带上那把伞。”他低声交代道。
  “是。”
  于是早饭过后,露琪亚就领着恋次出门了。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过不少一起到森林游玩的经历,所以信步走在这山里,唤起了他们许多回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露琪亚的反常还是引起了红毛青年的注意。
  “我说,你其实并不是想带我出来转转吧?”他胸有成竹地问道。
  “哎呀居然被发现了。副队长大人变得很会察颜观色了呢。”
  “你这家伙……”恋次脖颈上冒起了青筋,但因为看见露琪亚的表情而没有发飙。“反正你是想做什么事,又不想让朽木队长担心,所以才这么做的吧。那,你是要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对兄长大人保密,但同时不要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意思是你要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并拿着这把伞。”露琪亚抱着伞说道。
  “那你要做的事情危险不?”恋次挠了挠后脑勺,无奈地问道。
  “…………”
  “不回答的话,就是有危险吧。”
  “他们都是好人,但……是有点奇怪的好人。”露琪亚接道,“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我……”
  “但不见得不会伤害我、是吧?”
  “……嗯。”
  “我明白了。”恋次拿过露琪亚手上的伞,把弄了一下。“不过我是来这里玩的,你晚些时候要补偿我啊。还有出了问题的话,要帮我向队长求情。”
  “恋次……”
  “那个人平常就很可怕了,发怒的话会更可怕吧。我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看见露琪亚一脸感激再走远,恋次站在原地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很高兴她能这样信任自己,算是时隔多年的默契。摆弄了一下伞柄上的铃铛,发现它并不会响。这是队长交代露琪亚一定要带在身上的伞,到底有何作用?
  他跳上一棵树,打算像从前那样,在树上小憩一会。他身上还揣着从朽木家带出来的饭团和茶水,可以先饱吃一顿。咬开饭团后,发现里面包着让他惊奇不已的高级食材,而那茶水居然是金箔玉露。正想着真不愧是朽木家,就看见露琪亚回来了。
  “嗯?已经完事啦?”他跳下树问道。
  一问才知道,露琪亚一路小跑至黑崎家的宅子门前,发现大门紧闭。伸手推了推,未见有移动,敲了一阵也没有回应。她心下迟疑,却听见了铃铛声。因为挂意恋次的情况,所以又跑回来了。
  “铃铛声?这东西不是不会响的吗?”恋次说着,摇了摇手中的伞。
  可是这一次,铃铛却响了。
  “这是怎么回事……?”红毛青年疑惑道。
  露琪亚大概猜到了缘由。这把伞是兄长用于保护她的,经过了上次的意外,兄长加强其能力也不是不可能。让她拿在手上,只是为了降低她的提防。或许只要距离不太远,这把伞上的咒力就会一直跟在她身边。
  “看来我的谎言被兄长大人看破了。”露琪亚苦笑了一下。
  “那要怎么办?”恋次问道。
  “我们就乖乖在山里玩一日,回去请罪吧。”
  “为什么我这样命苦啊。”红毛青年光是想到自家队长生气的模样就不禁打了三个冷战。
  “不要紧。”露琪亚说道,“这一次,我会跟兄长大人言明真相。”
  就这样,两人在山间晃到了夕阳西下,踱回别院时,发现家老和佣人已在门前等待。恋次被佣人领回房间,而露琪亚被家老带到了书房。白哉正在那边看书。
  “兄长大人,露琪亚回来了。”她俯身说道。
  “回来了就好。”白哉这样答道,似乎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那个、兄长大人……露琪亚有事需要禀报。”
  “……什么事?”
  露琪亚很清楚,兄长见她安全归来,原想放她一马,不追究撒谎一事。可是她不能因着这宽容而继续隐瞒。她把自己最初那日的经历向兄长一一道明,也言说了自己如今的担忧。
  “昨夜,他来找我,看起来很没精神……虽说曾遭到他们一家的冒犯,但露琪亚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在他们家中度过的日子相当愉快,看见他不开心,心里也好像揪住了一般。希望兄长大人能准许我再次造访,探个究竟。”
  “你在意那名少年吗?”白哉问道。
   “……在意。”她答道。
  “他们的目的是为少年寻找妻子,你愿意成为他的妻子吗?”
  白哉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露琪亚愣住了。
  “只要你愿意带上伞,我不反对你再去那边。可是,露琪亚,如果你无法回应他们的心意,就算去了那边也毫无意义。”白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相当认真。“如果你只能成为那名少年的友人,每个夏天拜访一次,对会来找你的他,没有任何帮助。”
  “……”
  “所以呢?你的心意到底如何?”
  露琪亚无法给予回答,不管是对正在训斥自己的兄长,还是有可能依赖上自己的一护。她没有想过那样的事。要将自己的幸福交予何人,她觉得这个议题还未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对一护来说,恐怕亦是如此——虽然他被迫思考关乎未来妻子的事,但他并没有考虑过与谁结为连理。
  不如说,他仍未发现能与其结为连理的人。
  她不能交出任何答案。
  “……就算作为友人也好。”露琪亚朝兄长低声说道,身体轻颤,似乎正在与内心的敌人抗争着。“就算只能成为一年出现一次的友人也好,我希望成为他们支撑下去的力量。”
  那么长,那么苦,那么孤单的路。他们一家一直在努力着,就像等待着奇迹。
  就算不能为他们解开诅咒,至少可以在路上稍微、稍微,推他们一把。
  “至少,要告诉他,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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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琪亚再一次造访了黑崎家的宅子。荒草丛生,门扇轻掩,乍看完全不像有人居住。她摇了摇门口的铃铛,还是无人应门。惟一与昨日不同的,是她能直接把门推开。
  夏梨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露琪亚酱……?”
  发现了来客的身份,她看起来有点惊愕,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曾不告而别的露琪亚苦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夏梨。”
  “你怎么来了……”
  “有点挂意的事。一护他在吗?”
  “一护哥的话,正在屋子里,不过……”
  “嗯?”
  “夏梨酱——麦茶可以喝了哦——❤”
  就在露琪亚好奇夏梨为什么在迟疑时,屋子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有着橙色长发的少女闯入了她的视线。不算高的个子,可是身材凹凸有致,她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氛。「真是爽朗的人」——这是露琪亚的第一印象。
  “啊咧?有新的客人?”少女发现了露琪亚的身影,露出探问的眼神。
  “啊,织姬!”
  夏梨惊呼了一声,同时立马转向露琪亚,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露琪亚朝眼前的陌生人欠了欠身,对方回以友好的招手。
  “……先进屋吧。”夏梨道与身旁的两人。
  进屋之后,露琪亚才发现厅堂里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人。有着鲜艳玫红色头发的双马尾少女,毫不客气地坐在屋中,大有一副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气派。看向厨房,游子正在里面忙碌着。大叔和一护都不在这边。
  “喔,织姬,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名双马尾少女就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露琪亚。她一脸惊讶地坐正了,眼神中带有几丝敌意。
  “她是……?”
  “好像是新的客人。”织姬回答道,随后回身问露琪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井上织姬,那位是毒峰莉鲁卡。你也是迷路来了这里吗?”
  “那个——”
  露琪亚刚想回答,就被夏梨抢去了先机。可是她似是因为未曾斟酌好,不能顺利说完。屋子里有了一阵奇妙的沉默,却被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打断了。
  “这位是朽木露琪亚酱,是我们一家的友人。”游子端着麦茶出来,一一分给众人饮用。她将茶水递给露琪亚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余下一心大叔与一护的两杯,被放在了饭桌上。
  露琪亚拿着接过来的杯子,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眼前的景象。
  “织姬酱和莉鲁卡酱,是将会成为哥哥妻子的人。”
  这句明显说与露琪亚的话,有了它应有的效用。露琪亚一瞬间屏起了息,半天才应答了一句,“啊、啊……”
  “呜呜,游子,午饭什么时候能好,老爹觉得早餐消化得有点快啊……”
  一心大叔撒着娇的声音出现在厅堂门前。掀开布帘,他发现了露琪亚,瞳孔微微放大。一护沉默地出现在他老爹身后。
  “…………啊啊真是的!这微妙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最先忍耐不住的是莉鲁卡。她跺了跺脚站起来,冲向了露琪亚,凑近了看她。莉鲁卡的视力一向不好,所以这么一来才看清了露琪亚的脸。
  “啊啊,是女孩子啊……什么?难道是一护以前的女人?”
  “莉鲁卡!”夏梨喊了出来。
  “什么啊,你们干嘛在意这个。”莉鲁卡端起杯子将麦茶一饮而尽,“本小姐可不会介意这种事。游子都说了,她是黑崎家的友人,而我和织姬才是将要成为一护妻子的人,所以那边那个蠢材,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面对露琪亚的莉鲁卡气势滔滔。
  “当然,我也不会输给织姬。”她又看了一眼橙发的少女。
  然而身为事故主人公的那位橘发少年,还未踏入厅堂一步,就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
  “一护——!”
  本来还维持着礼貌形象的露琪亚见状,立即追了上去。一屋子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她的行动力能有如此之高。一心大叔自觉身旁一阵狂风过境。他看向自家女儿,一脸询问神色。
  “喂,难道那个女人还喜欢着一护……?”莉鲁卡问向黑崎家的三个人,织姬在一旁面带忧色。
  “怎么可能啊,她可是弃我们而去的人。”游子答道。她的话让夏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背叛了我们,要朝她露出笑容真是太困难了。”
  另一边,追到了一护房门前的露琪亚发现门被上锁了。她轻轻敲了敲,无人回应,再敲了敲,还是无人回应。
  “一护,开门吧。”
  回馈给她的只有沉默。
  “一护。”她没有放弃。
  “……你干嘛回来啊?”门的另一端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
  “因为你来找我了啊。”
  “…………”
  “开门吧。”
  话音刚落,她听见门锁被解开的声音。可是——
  “朽木露琪亚!!”
  一个杀气腾腾的声音出现在廊道上。露琪亚转身,发现是那名双马尾少女。而另外一位少女,则一脸悲戚地跟在她身后。
  “告诉我,你喜欢一护吗?”带着王者的姿态,莉鲁卡直白地问道。
  “喜欢啊。”露琪亚答道,“我非常珍视他们一家。”
  “我问的不是这个!”莉鲁卡吼叫道,“我问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莉鲁卡酱……”织姬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露琪亚睁大眼,定定看着这两位仍不相熟的少女。她很快就温和地笑了,摇了摇头,轻轻答道,“不,一护和我只是普通友人而已。”
  “呵……”莉鲁卡玩味着这句话。
  与此同时,露琪亚身旁的门锁再次被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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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简直是修罗场。虽然露琪亚就坐在夏梨旁边,而夏梨在游子旁边,游子在一护旁边,可是任谁都能感受到露琪亚与一护之间的尴尬。一屋子人沉默不语地用着餐,而莉鲁卡又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她丢下扒了才不到一半的饭,起身表示要回房间去。
  “等等,莉鲁卡酱……”
  看见她离开,织姬立即跟上,但没能把她拉回来。橙发的少女只能面带歉意地让游子找个篮子,她好把两人的饭菜一并拿回房间。
  “那么,你们请慢用。”
  怎么说呢,这两人在礼貌方面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下的五人以一种更为沉默吃着饭。只能听见碗筷碰撞声、咀嚼声、呼吸声。途中黑崎一心不只一次朝女儿投去求救的眼神,还曾尝试挑起某些话题,可是也没能让气氛变得活泼起来。他家儿子的不爽气场几乎能溢出屋外,游子的笑容温柔却带刺,夏梨只是低头吃饭。在这种境况下,客人当然过得不自在,可是靠着良好的家教,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们……”大叔无力地趴倒在饭桌上。
  “果然还是很难好好相处了吧?”游子说道,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灿烂了起来。“被那样对待,谁都不可能一笑置之呢。”
  “游子……”露琪亚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略微惊讶,随即放下碗筷,朝正在准备收拾餐具的游子说道,“真的非常抱歉。”
  “事到如今才道歉又能弥补什么,我已经无法信任你了。”
  “游子……!”夏梨禁不住吼了自家姐妹一声。
  “怎么?夏梨酱你也觉得是我错?”
  “所以说——”
  “对不起。”
  就在姐妹俩差点要吵起来的点上,露琪亚介入了。她双腿站得笔直,面朝一家人90°欠身,说道:
  “出于种种考虑,我确实是抛弃你们回到了自己家中。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可能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所以我获得家人的谅解,然后回来了。新来的两名少女看起来都是好人,如果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请让我助一臂之力。”
  “露琪亚,我们本来就没觉得……”
  “对啊,露琪亚酱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家女儿太不像话了!”黑崎一心抢在夏梨前天把话说完。他叉着腰,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气来。
  “老爸?”游子呆呆看着自家父亲。夏梨也愣住了。
  “你这孩子还不快给露琪亚酱道歉!把别人困在家里本来就是你不对!”黑崎一心继续说道,“爸爸我可没教出过这么没礼貌的孩子!”
  “………………呜哇啊啊啊啊!”
  屋内的人都没有预料到游子会哭起来。黑崎一心又突然露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将自家女儿搂到了怀中。
  “哟西哟西,不哭不哭。改正错误之后还是好孩子喔?来吧,爸爸的胸膛会接下你所有的泪水?”
  “呜呜呜……爸、爸爸,呜呜呜呜呜……”
  就在露琪亚看着这对父女不知所措时,夏梨在一旁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事了。”夏梨轻声说道。露琪亚表示不解,她又解释道:“老爸他之前睡那么多,可能就是等着这一天吧。等着什么时候能够在灵力上压制游子,就可以好好教训她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住进黑崎家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吃饭时分都很难看见大叔。
  待游子哭够,便跟露琪亚道了歉,两人关系恢复如初。一护早就走出了屋子,到庭院中去了。正午过后的大地相当炎热,蝉在树上成群嚷嚷。露琪亚往院子中望去,少年的身影好像要融化在夏色中。忽而看见他回过神来,对上了她的眼神。
  知了。知了。知了。
  她眯上了眼。
  真是个喧闹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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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一心大叔从家里的货仓找到了一袋线香花火。据说是搬到这里之前买的,已经放很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众人紧张地簇拥到庭院中,火柴一滑,一点,烟火就滋啦啦地烧起来了。
  “喔喔,干得好啊老爸!”
  夏梨一阵欢呼,拉起游子准备点燃各自手上的烟火。织姬见莉鲁卡还在闹别扭,拉了拉她的衣角,双马尾少女才算顺从地跟着一起玩耍。一心大叔交代了几句,就去准备用来吃凉素面的竹架了。他在头上渣了一条毛巾,挽起了裤脚,大有来一场祭典之势。
  露琪亚发现一护看了自己一眼,就走去帮他家老爸的忙了。搭好的竹架必须从院子中引水才能让面条流动起来,所以头尾都接上了院中的那小眼山泉。水流不算太急,不过想要夹到素面,还是需要眼明手快才行。
  “露琪亚酱,你也来一起玩嘛~”游子朝她喊道。
  “嗯嗯。”她从搭建着的竹架中收回视线,接过夏梨手中的线香花火。自小在贫民窟长大,这样吃素面的方式,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朽木家当然习惯在屋中端坐着享用,不过兄长他一定可以眼尖手快且面不改色地完成夹面的动作吧。
  露琪亚想着,就低低笑了出来。
  “怎么了?”夏梨问道。
  “没什么。”她接道,“就是觉得,在这里果然很开心呢。”
  啪啦——
  相当响亮的一声,从一护和大叔那端传来。“呜哇一护你在干嘛!!”只听见大叔一声大吼,众人循声看去,发现快要搭好的竹架一下子散架了,好像是少年一时失手所致。他抓了抓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抱歉”,便蹲下重整了。
  “一护哥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呢,是我的错吗……”游子不无忧虑地说道。
  露琪亚垂目凝思,可是感受到了来自夏梨的视线。她笑了笑,接道:“放心吧,一定不是。”
  “……为什么露琪亚酱能说得这么肯定?”游子问道。
  “一护大概是在生我的气吧。”她笃定地说。
  “为什么?”夏梨也跟着问起来了。
  “大概和游子生我的气是一样的吧。”
  露琪亚想起那天在一护面前离去,少年的目光中有她读不懂的情绪。她后来才突然明了他的不坦率。当一护说着「回去吧」时,并不能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她太轻率了。
  夜色渐浓,少年的手臂上已长出些许鬃毛,与露琪亚离去那日的情景极为相似。游子拉着夏梨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小声说了什么。刚开始时,少年露出一副不情愿的嘴脸,但经再三请求,还是乖乖顺了妹妹的意。他在虚空中挥了挥手,绿色的萤火逐渐照亮了整个庭院。
  “哇——”
  从织姬和莉鲁卡那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两位少女速速放下手中的烟花,站起来追赶光斑。绿光映亮了她们的双眼,显得愈发动人。
  “嘿嘿,漂亮吧。”游子欢笑道,朝向几位少女。“这可是一护哥最能哄人的技能了。”
  “啧。”少年不满地扭头,继续搞竹架。
  就算是游子和夏梨,都忍不住在这美景中畅游。四名少女嬉闹着,真是再喜人不过的画面。只有露琪亚静静站着,然后走到了大叔和一护身旁。
  少年已经完全化为大猫了,在一旁无奈地打下手。
  “喔,露琪亚酱,你也去玩嘛。”一心大叔说道。
  可是露琪亚只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来帮忙吧。”
  “看见这番景象,你都不惊讶呢。果然还是家教太严了吗?没记错的话,你家是贵族人家吧。”
  “倒也不是不惊讶。”露琪亚轻声应答道,“确实非常漂亮,不过不是第一次看见,所以反应跟她们相比还是不一样吧。”
  “嗯?之前你住在这边的时候,一护有使用过能力吗?”
  “有啊,在我离开的那一晚。”
  大猫喉咙深处似乎又低咽了一声。
  “而且那一次,萤火就像银河一般绚烂,比今晚要好看呢。”
  “哈哈,确实。要点线香的话,光可不能太亮。”
  他们聊着的这些话,大概是有传入几名少女耳中。不经意间,织姬与莉鲁卡的雀跃都减了几分,只是众人都未曾觉察罢了。
  待竹架搭好,月亮已经攀上梢头了。夏梨从厨房找来准备好的凉面,交到一心大叔手中。众人端着碗筷,只等着他一声下令。
  “去吧!!素面们!!”
  素面大赛相当热闹,夏梨本来就擅长运动,一下子抢到了第一把面条。她身旁站着的游子,只捞到了一半,而另一半被织姬接过去了。莉鲁卡明显不擅长这种事,一筷子下来只夹到了空气。露琪亚把自己夹到的送到她碗中,又很快夹住了另外一把。当面条流到了一护跟前——因为此时他最矮,所以站到了队伍末端——众人都以为他要失败了,结果大猫利落挥起爪子,一把面条到手。
  “喔喔喔——”大家都忍不住拍起掌来,害大猫一阵甩尾。
  大家吃饱素面,游子端来了水果盘,还有各种饮料。一心大叔不知道何时抱来了古琴,跟两个女儿一起,一脸期待地看着露琪亚。她吃了一惊,但还是接了过去。萤火,凉夜,白月,清泉,线香,西瓜,风铃,笑语。夏夜里最迷人的风物都一一出现。如今配上一曲好琴,一心大叔小酌两杯,真是分外惬意。
  不经意已是午夜,众人都纷纷回屋睡了。因为没来得及清理新的房间,沐浴后,露琪亚与一护都必须面对同睡一屋的现实。大猫沉默地先进屋,露琪亚朝游子打了个招呼,也进去了。虽然有些微妙,可是这扇早上还朝她紧闭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可是大猫独自踱步到了露台上。露琪亚也跟了过去。山间的晚风低低鸣啸,一时半刻似是静不下来。
  “井上和毒峰都是很不错的人呢。”她先起了话头。
  “喔。”大猫回答得有气无力,脑袋耷拉,一如去朽木别院寻她的那日。
  “这不是很好吗?有人为你而来了,还不止一个。”她微笑着,伸手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鬓发。
  “一点也不好。”大猫接道,“我又不会心动,不管来几个都一样。”
  “……连对我也是?”
  露琪亚的一句话,连山风都被冻住了。一护抬头,看见了她的双眸,月色在其中写满了叹惜。他自觉不妙,下意识喊了一句,“等等、露琪亚……!”却又因太过踌躇,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住。
  “去睡吧。”
  露琪亚转过身去回屋,嘴角凝固着一抹笑。
  次日清晨,在庭院中失神地料理花草的一护看见露琪亚告别了游子,走向大门。她就要回去了吗?这样想着跟了上去,却在自家门前看见了正在等待露琪亚的人。
  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红发男子,乍看之下颇像地痞。可是在看见露琪亚的瞬间,眼里流露出了丝丝温柔。
  黑崎一护是瞬间读懂了那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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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也不会有人愿意踏入这个家第二次。
  坐落在人烟荒芜的山间,黑崎宅子的大门鲜少遭人问津。偶尔敲开门的,不是好奇心过剩的勇士,就是迷了路的旅人。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进了屋,观见种种异象,必然千方百计寻找离开的办法。留在一护记忆中的,是无数人充满恐惧的眼神,它们都在朝自己大喊着“怪物!怪物!”。
  可是朽木露琪亚却回来了,带着他最喜欢的明太子。
  从来也没有人能够冷静面对他兽化后的模样。
  过于庞大的身躯,对少女而言绝对是个威胁。就算偶尔有人能够忍耐着不在行为上表露恐惧,可是一护看得穿。她们蜷缩在房间的一角,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意到床上休息。他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对方瑟瑟发抖地看着一身毛发的自己。
  可是朽木露琪亚不一样。她毫不忌讳地拥住了自己,低低说完安慰的话,又莫名挑起了一场拳脚之交——最后两人却仍能相互偎依而眠。他醒来时,看见她安睡的脸浮现于眼前,突然就安心了起来。
  那种无意识的依赖,怕是从那时生起的吧。
  一护不敢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长时间使用后,游子的灵力肯定会变弱,这个屋子的结界会变得不稳定,露琪亚能有无数逃跑的机会,正如先前的少女们。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想把她留下来。可是他不是那样任性的少年,他知晓自己一家与外人的差别。把她留下,就等于让她深陷一个醒不来的梦,会给她带来不幸。他不能那么做。
  所以,就给她一个短暂欢愉的梦,一个萤光熠熠的梦。自己的能力可以为她带来几瞬惊喜与欢乐,这就足够了。
  「看来我们无法让她们如愿呢。」在庭院中听见她这么说,虽然早有预料,但仍觉得被淋了一盘冷冷的水。他送了她走,看着她急切归家的步伐,只觉得心中更为空无。
  而那种空无,在此刻,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拉起她的手,拔腿就跑。
  “骗人……”
  回过神来,才发现惊叹已从口出。井上织姬掩住嘴巴,又觉视线一片模糊。
  与莉鲁卡一见钟情不同。初见这屋子里的橘发少年,他严肃的脸让织姬生出了几分惧意。只是相处下来之后,发现他是温柔的人。例如,会帮家里收拾碗筷。例如,对待女生总是礼貌很好。例如,给母亲上香的时候会露出哀伤却柔和的表情。不经意间,双目已经随他所在而转了。惊觉自己的心意,名为爱恋的感情却越来越强烈。
  莉鲁卡朝她宣战,但她并未生出任何竞争意识。好像觉得恋爱离她们都太过遥远,所以维持着暧昧的状态,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不想与莉鲁卡竞争。莉鲁卡无法构成任何威胁,而威胁一度远在天边——在她的视界之外。如今黑崎手中牵着的那个人,才是她应当生起竞争意识的对手。
  可是,生起竞争意识之后又能如何?因为喜欢黑崎,因为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所以他脸上那种与自己相似的表情,真是一目了然。
  那是看着喜欢的人的表情啊。
  “真是卑劣啊,我……”
  她在廊上泪如雨下。
  而莉鲁卡,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泣不成声,只能轻皱着眉,将她拥入怀中。“好了,好了……”她拍着她的背低念道,同时想起自己刚踏入这个家的那一天,黑崎一护的脸闯入她的视线,自己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这样嘛……”她心中笑语。
  阿散井恋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接过自家队长嘱咐要好好拿着的纸伞,就发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身影窜到了眼前,将他的青梅竹马拐跑了。那家伙一头橘色毛发,在林中一定很好辨认吧。可是此时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追上去。恋次回头看了看屋里的两个小鬼,头发一黑一橘,也是一脸惊讶。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要去追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一护哥……”黑发小鬼感叹道,脸上洋溢着赞赏。
  “呜呜呜……一护哥……”而橘发小鬼已经泪水涟涟,欣慰不已了。
  “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好吗???”红毛青年还是搞不懂状况。
  “小子,你跟露琪亚酱是什么关系?”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看他的打扮,想必是屋主吧?恋次这样想着,乖乖打了个招呼,然后回话道,“我们是青梅竹马。”
  “呵……你喜欢她不?”
  “喜……!!谁会喜欢她啊!!”他简直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哈哈,进来喝杯茶吧。”大叔笑道,“恭喜你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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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护!一护!”
  不管怎么喊,走在前头的少年就是不愿回头,也不愿停下脚步。露琪亚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痛,步伐也越来越不稳。最后她实在是生气了,咬了咬牙,硬是拽慢了少年,狠命往他背上就是一踹。
  “我在喊你啊听见没有!!”她怒吼道。
  少年在长草间打了三个滚,撞上了一棵树。
  “露琪亚你是要谋杀吗!!”他跳起来回吼道。
  “你才是要谋杀吧!!我身上这副衣装要怎么疾速行走啊!!”
  听她此言,慢慢站起来的一护这才注意到露琪亚身上的衣裳。难怪觉得她今天与平日不太一样。露琪亚身上穿着的是墨黑的浴衣,下摆有些许月白色兔子纹样。她脑后还绑了一根赤红的发带,但此时已散乱开来,显得狼狈不堪。
  “啊,抱歉……”
  虽然这么说着,少年心里却在打量着眼前人。她穿黑色原来能这般妩媚吗?说起来,初见那天也是一身黑衣裳。
  他就这样看呆了。
  “真是的……”她一边抱怨,一边整理着衣装。夏日本不适宜黑衣,但她着实喜欢下摆的兔子纹样。因为并不贵,所以就用零花钱买了下来。之所以配红色的发带,是因为与兔子的眸子相宜。
  “所以呢?突然把我拉出来是要干什么?啊啊,真是的!你的兽毛跑出来啦!”露琪亚说着,拉起少年的手要往回走。“一旦变成大猫,不是又不能说话了吗?眼睛是会变得很大没错,可是光靠眼神谁知道你要说什么啊!”
  他没答话,只是静静跟着。
  “一言不发地走到别人家门前,又什么都不能说。至少在家里写好书信,然后衔着过来啊!还是说你的字太难看了不好意思写?喂?你在听吗?”
  露琪亚回身,却发现少年迅速别过了脸,耳根一片绯红。她挑了挑眉。
  “喂。”
  “……干嘛。”
  他的头还是纹丝不动。
  “听人说话,眼睛看人。”她命令道。
  “啧。那你的手放开啦。”少年抗议道。
  “…………”
  有了大概三滴水的静默,黑崎一护才终于乖乖地认输了。
  “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放开手。”
  “算你识相。”
  对方似乎是看见了自己丢脸的表情,所以心满意足地低下了头。少年这时才发现,如果她安然平视前方的话,从自己的角度几乎看不见她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简直冷静得太可怕了。简直让人火大。
  “喂。”
  “……干嘛。”
  “你还少了一句话没说吧。”
  “……啧。”
  惟叹山风没能把那句话传得更远。
  事情的后续,就是两人回到了黑崎宅中,发现井上织姬跟毒峰莉露卡已经离去,而红毛青年已和胡子大叔熟络了起来,正把茶言欢。瞅见归来的两人,恋次就起身领着露琪亚告辞了,临走当然没忘记带上纸伞。一护身上的兽毛消失了,脚步轻快地踱回自己屋中。游子表示她好像听见了乱哼的乐曲。
  次日,黑崎一护一脸淡定地吃起了早餐,一屋子人只能干瞪着眼。最后沉不住气的是家中的老爹,想把自家儿子扭成麻花,却差点被扭成了脊椎骨折。
  “所以呢?你就这么让露琪亚酱回去了?”大叔一脸不服气地问道。
  “嗯。”
  “哼!真没出息!”
  就在大叔准备要声泪俱下地言说自己当年追求真咲妈妈的英勇事迹之际,他家橘毛儿子打断了这场演讲。他吃完早饭,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然后朝全家宣布——
  “我们要回城里去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无下回分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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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没怎么斟酌情节、写得非常愉快的一篇。
  正如开头所记,是想写美女与野兽,可是觉得亚洲背景更适合露琪亚,所以就用了志怪小说的感觉去写。尽管如此,其实我也没读过什么志怪小说,追到最后的看官们大概也只会承认它是个爱情故事吧。
  尝试用了跟平常不太一样的笔触去写。描写了许多令人心情愉快的物品,例如露琪亚与白哉的衣装,例如黑崎宅中及朽木家中的食物。虽然不知道看官们是否喜欢,反正自己是写得非常欢乐。以及,我猜,多少也带出了一点氛围。
  不过故事的焦点,当然是大猫啦。
  谢谢大猫的撒娇卖萌给我带来了这么一段无须动脑筋只要凭着直觉书写的时光。
  有缘再会吧。



i 详见《BLEACH OFFICIAL BOOTLEG死神秘笈PLUS》其十六《白哉拍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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